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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中“意象”的概念源于漢代王充的《論衡亂龍》“夫畫布為熊麋之象,名布為候,禮貴意象,示義取名也”“這里的‘意象’是指以“熊麋之象’來象征某某侯爵威嚴的具有象征意義的畫面形象,從它‘示義取名’的目的看,已是嚴格意義上的觀念意象。意象一詞在古代是指用來表達某種抽象的觀念和哲理的藝術(shù)形象。“而文學藝術(shù)追求的是那種最能體現(xiàn)作家、藝術(shù)家審美理想的高級意象”,這種意象主要分為心理意象、內(nèi)心意象、泛化意象和觀念意象四種?!坝脦:缘乃囆g(shù)形象(符號)表現(xiàn)無限的社會生活內(nèi)容,恰恰是藝術(shù)最根本的特點”。為方便起見,筆者將意象模糊分為人物意象模糊和景物意象模糊。
人物意象模糊最典型的例子莫過于李清照的“人比黃花瘦”?!都t樓夢》中寶黛形象的描述也具有很大的模糊性。
賈寶玉頭戴束發(fā)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戲珠金抹額,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jié)長穗宮絳,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鞋靴;面若中秋之刀,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雖怒時而似笑,即嗔視而有情;項上金璃
纓絡(luò),又有一根玉色絲絳,系著一塊美玉。
(《紅樓夢》第三回)
林黛玉: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似嬌花照水,行動處如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紅樓夢》第三回)
寶黛的形象乍看細致而具體,然而仔細琢磨,讀者便會發(fā)現(xiàn)寶玉和黛玉究竟是何等模樣,仍然不得而知,究其原因是因為作者運用了大量的模糊語言?!懊嫒糁星镏?,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以及“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之類的描述均屬模糊語言的集合。它不僅為讀者敞開了想象的大門,而且激活了讀者的想象,其審美價值和效果遠遠勝過電視劇中歐陽奮強和陳曉旭各自所扮演的角色形象。
景物意象模糊在中外文學作品中比比皆是?!都t樓夢》中的大觀園在讀者的心目中只是奇花異草,佳木蔥龍,樓臺亭榭,山徑通幽的好去處,誰也說不上來其中佳木多少株,花草多少種,樓臺多少座,曲徑多少條;電視劇《紅樓夢》中的怡紅院、瀟湘館、蘅蕪院、稻香村等宅第的建筑模式也只是導演和編劇想象的結(jié)果,換一位導演和編劇,說不定又是另一番景象。
馬志遠的《天凈沙·秋思》中一連串列出了十幾種景物意象。其中的“枯藤”為何種植物之藤,又有幾根;“老樹”是何種樹,樹齡多少年;“昏鴉”是幾只;“小橋”是石橋還是木板橋;“人家”又有幾戶;“西風”為幾級;“瘦馬”是何種顏色,又瘦到何等程度“天涯”在何方等幾乎全是模糊意象。但作品并未因其模糊而遜色,筆者認為,恰恰是其意象模糊使之成為千古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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